他在巴比伦街的暗陬瞥见高个子的于洛,微微伛着背,沿着一所正在盖造的屋子溜过去;克勒凡径自奔上前去。
“你早,男爵,已经过了半夜了,朋友!你在这儿干什么呀?……淋着毛毛雨散步,在咱们这年纪可是不行的。我好心劝你一句:大家回府算了吧;老实告诉你,窗口的蜡烛火不会出现的了……”
听到最后一句,男爵才觉得自己有了六十三岁,也发觉大氅已经淋湿。
“谁告诉你的?”
“华莱丽啊,不是她还有谁?咱们的华莱丽现在只跟我一个人了。咱们这是一比一和局,男爵;你要举行决赛的话,我一定奉陪。你不能生气,你知道我有言在先,要报复的,你花三个月抢掉我的玉才华,我夺你的华莱丽是花了……呃,这些甭提啦。现在我要独享权利了。可是咱们照样是好朋友。”
“克勒凡,别开玩笑,”男爵气得声音都喊不出,“这个事儿是性命进出的。”
“咦!你这么来的!……男爵,你难道不记得,奥当斯出嫁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吗?——难道两个老少年为了一个女人吵架吗?那多俗气,多小家子气!——咱们是,不消说,摄政王派、蓝衣派、篷巴杜派、十八世纪派、岩洞派、黎希留元帅派,可以说是《男子可畏》派!……”
克勒凡尽可把这一套文学名词搬弄下去,男爵听着他,像一个刚开始听不见声音的聋子。在煤气灯下看见敌人的脸发了白,胜利者才闭上嘴。在奥里维太太那番声明之后,在华莱丽瞟着他的最后一眼之后,这一下对男爵真是晴天霹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