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一切奇怪的转变之所以能够在他身上完成,仅仅是因为他不再相信自己,而开始相信其他人。他之所以不再相信自己,而开始相信其他人,仅仅是因为如果相信自己则活得太辛苦;如果相信自己,解决任何问题都应当不利于自己的动物性的“我”,而几乎违背这个动物的我,因为动物的我只追求轻松的快乐享受;相信其他人,就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了,因为人家已经把一切问题都解决好了,而这种解决方式都是违背精神的我,有利于动物性的“我”的。除此之外,相信自己,他总是遭到旁人的指责,相信其他人,他得到周围人们的赞扬。
事实就是这样的:当聂赫留朵夫思考的阅读的和说的都是关于上帝、真理、财富、贫穷等的时候,他周围的一切人都认为这是不合时宜的,在某种程度上是可笑的,而母亲和姑妈则带着宽容的讽刺称他为“notre cher philosophe[2]”;而当他看浪漫的小说,讲淫秽的笑话,乘车去法国剧院看那些可笑的独幕轻松喜剧,回来后快活地复述其内容时,大家都称赞和附和他。当他认为自己应该节约消费,身穿旧大衣,不喝酒,大家都认为这是怪癖,是用标新立异来突显自己,当他花费大量的钱去打猎,或者将自己的书房装修得十分豪华时,大家都赞赏他的审美力,抢着赠送贵重的礼物给他。当他固守自己的童贞,打算一直保持到结婚以前时,亲人们都为他的健康担心,而当他成了真正的男子汉,将某个法兰西女士从他的伙伴手中抢夺过来时,他母亲看到此事,非但不发怒,反而十分高兴。至于他和喀秋莎交朋友这件事,他心中可能考虑过和她结婚,而他的作为女公爵的母亲考虑此事时不惊骇万分才怪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