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先是扔下制服上衣,接着一件件扔下所有的衣服,尽管分明很急躁,但是每一件衣服拿在手里时都是恋恋不舍的,他甚至还用手指爱抚地摸摸外衣上的银绦带,把一个穗子抖抖整齐。这种爱抚的动作显得很突兀,因为他每脱下一件衣服就马上不情愿地急急地往坑里一扔。他身上最后一件东西是他的短剑和挂剑的皮带。他从鞘里抽出剑,折断了它,把碎片、剑鞘和皮带捧在一起,扔进了坑里,他扔得那么猛,使坑里发出挺响的铿啷铿啷声。
现在,他一丝不挂地站着。旅行家咬住嘴唇,一声不吭。他非常清楚下一步将发生什么事,可是他毫无权力阻止军官。如果军官这么珍惜的司法方式真的快完了——也许这还是他干涉的结果呢,他感到自己对这件事不无关系——那么,军官这样做是对的。如果易地而处,旅行家也不会走别的路。
小兵和犯人起先不明白出了什么事,最初,他们甚至没有往这边看。犯人能把手绢拿回来,觉得很高兴,可是他也没能高兴多久,因为小兵突然出人意料地把手绢一把抢走了。现在犯人想从兵士的皮带底下把手绢抢回去,可是小兵看得很紧。因此他们两人就半开玩笑地扭打起来。直到军官脱光衣服站着,这才引起他们的注意。那犯人察觉什么重大的变化快要发生了,他似乎特别吃惊。刚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马上要发生在军官身上了。也许还会进行到底呢。显然是外国旅行家下的命令。这真是报应。虽然他自己受刑没有受到头,可是他报仇却要报个彻底。他脸上漾出一股心满意足的无声的笑容,久久都没有消散。